山路崎岖,泥泞湿滑,虽然这座山不算陡峭,却也很难走,齐翌追了一路,尚未追到终点,天空便已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齐翌疲惫不堪,眼窝深陷,眸子里满是血丝,早已绷到了极限,可他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靠着一口气撑着,一步步坚定地往下走。
足迹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无限延伸,七拐八拐的,明显是宋瑞美在带着歹徒绕圈子,想借助地利甩掉他们,奈何地上的痕迹太过明显,身后歹徒虽一时抓不到她,却也咬的很紧。
齐翌又渐渐忧虑起来,母亲年纪大了,又是个女人,体能天生处于弱势,拿什么和歹徒拼?能坚持着带他们跑了大半座山已是难能可贵,恐怕……
果不其然,又走了一段距离,齐翌便看到一处倒伏大片的茅草,周围散布着几点血迹。茅草堆外,两组足迹聚集并拢,步距恢复到七八十厘米左右,改跑为走。
显然,宋瑞美在这被人抓住了,双方一场抓扯后,被歹徒强行抓走。
齐翌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晃晃,姜晓渝忙扶住他:“翌哥,冷静,还有希望,我们……”
“继续追……!”齐翌充耳不闻,用力咬着牙,牙缝中钻出话:“继续!”
姜晓渝劝道:“你休息会儿吧,交给我们……”
他摇摇头,推开姜晓渝,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
姜晓渝拗不过他,只得追上,再次扶着他手,无声给予支持。
足迹不再奇怪八绕,而是一路朝着山下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山底的乡道上,消失不见。
齐翌身体又是一晃,这回没能撑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翌哥!”
齐翌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乡道尽头。
失去方向了。
歹徒很可能有车,带着宋瑞美不知去了哪儿。即使没有,水泥路也不是很好的承痕物,难以锁定足迹,无法继续追踪。
两条警犬从山林里转出,时而仰头时而低头,踱着步四处嗅嗅,一无所获,呜呜两声走回到训导员脚边坐下。
不知何时追上来的王支队看着这幕,长叹口气,走到齐翌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歇会儿吧齐翌,后面的事交给我们了,我向你保证,一定把你母亲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齐翌恍若未闻,依然呆呆的坐在地上,细雨拍打在他脏兮兮的脸上身上,溅射起一层浅浅的水晕,睫毛发梢处也挂起了点点水珠,他仍一动不动,像个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姜晓渝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得频频看向王支队,投去求助的目光。
王支队又是一声叹息,坐到齐翌身边:“振作点吧,事已至此,要救回你母亲肯定得从长计议,打持久战,你这副模样等不到人回来你就先垮了,到时让你妈怎么办?”
还是没得到齐翌回应,王支队一巴掌拍他背上:“别这幅死样,道理早跟你嚼烂了,老千会轻易不会加害你妈,更可能是拿你做人质,想救出她只能靠你自己!我们当然会尽力,但没你那么多办法。”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王支队一把将他拉起:“起来!振作一点!一蹶不振的,你这就放弃了?这就等着给你妈收尸了?”
齐翌眼里仍没半点神采,王支队知道,他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说再多话,讲的再有道理他也不进脑子,也就不再多劝,招招手示意姜晓渝过来,拿出对讲机喊一辆车,让她把齐翌送回去。
……
下午四点。
齐翌缓缓睁开眼睛,眸子缓缓转动,发现周围环境熟悉而又陌生,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躺在自己床上。
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衣服也被人换了身。
消沉的发了会儿呆,他缓缓坐起,任由被子滑落。屋里开了暖气,但感觉仍有些冷,他穿的单薄,身子瑟瑟发抖,却毫无反应,动也不动,活像具行尸走肉。
不知呆坐多久,敲门声响起,他轻抬眼皮看去,就见门被推开条缝,姜晓渝端着托盘背对他顶开房门钻进来,回身发现他醒了:“呀,翌哥你醒了怎么也不应一声啊?”
齐翌满脸麻木,毫无回应。
姜晓渝心一揪,忙把托盘放床头柜,在床上翻找了片刻,找出他的外衣给他披上:“有点凉,你赶紧穿点……饿坏了吧?吃点东西吗?”
齐翌仍不发一言,只有眼睛随着姜晓渝的动作转动。见状,姜晓渝略松口气,有反应就好,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成了雕塑,才叫人头疼。
“我们一整天都在忙,没时间做饭,饭菜是我从派出所食堂打回来的,味道一般,你将就着吃点儿,吃饱了才有精力出谋划策,把宋姨救回来。”
听到宋瑞美,齐翌眸子里光芒微闪,嘴唇蠕动,终于开了口:“我妈……怎么样了?”
声音嘶哑低沉,听的人很揪心。
姜晓渝挤出笑容:“王支队展开了拉网式的排查,多少有点收获,监控锁定了几辆车,正在逐一筛……”
齐翌眼前一亮,腾地一下站起身:“在哪?带我去!”
“你先吃饭。”姜晓渝指着床头柜:“王支队说了,你不吃东西,什么都不让你干。你要犯倔就把你锁到屋子里,什么消息都不跟你说。”
齐翌浑身一僵,眸子震颤片刻,忽然扑到床头,抓起勺子大口往嘴里扒饭,转眼就塞了大半碗,腮帮子鼓高高的。
姜晓渝被他吓了一跳:“慢点!你吃慢点!别光吃米饭,吃点菜呀……”
三分钟解决饭菜,齐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两腮鼓动,仍在大口嚼着饭菜。
姜晓渝:……
有一说一,怪萌的,就是目光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