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府回来后的第二日,金陵城市井之中便隐隐有流言传来,说是唐家二姑娘不知检点,与男子私会,说是唐家正要把这个唐二姑娘给浸猪笼。
那流言是说得有模有样的,好像确有此事一般。
绿珠一边同她说着,一边笑得前俯后仰的:“姑娘,你说这些流言好不好笑,唐二姑娘是什么人呀?还需要同人自荐枕席吗?这想要娶她的人,都从唐家大门排到城门口去了。”
宋以歌也只是笑而不语,就算是身份贵重又如何?那个男人,心中还不是依然没她。
不过这流言能传出来,自然也是有人特意为之罢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热茶,热气又从外面飘荡进来,两相碰撞,可是将她热得只想将衣衫一件件的脱去,只穿着一件肚兜在床榻之上纳凉。
绿珠见她神色恹恹的,便拿了一柄团扇替她扇着。
细微的凉风徐徐而来,虽然算不得有多解热,但也是聊胜于无。
不过隔了三日后,金陵城的流言再度翻了一个版本。
这次更加严重的是,唐家要送一位姑娘上家庙为唐家祈福,还说这位姑娘与佛有缘,想必余生必定是青灯古佛终了此生。
所以当绿珠绘声绘色的同她说起此事的时候,宋以歌倒是一改往日的不在意,多嘴问了句:“这位唐姑娘,是唐家的哪位姑娘?”
绿珠答得极快:“是唐家二房的庶女,唐四姑娘唐莹。”
宋以歌了然的点点头,如今事情已经非常明了。
不过唐衫那丫头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不过这样才好,免得日后嫁了人,被人欺负。
“唐姐姐的婚期快到了吗?”问完之后,宋以歌又同绿珠说了句。
绿珠点头:“还有半个月,便是唐大姑娘的大婚之日了,姑娘想给唐姑娘添些什么吗?”
宋以歌靠着大迎枕,想了许久之后,才说道:“瞧下我库房中还有什么好东西吧,选几样给唐姐姐送过去,贵重是要贵重的,不过也不能因此忽略了唐姐姐的心意和喜好。”
绿珠笑着:“奴婢知道。”
宋以歌微微一笑,可脑海中却是止不住的想起了那日,庄宴对着唐衫所说的那些话,还真是教人觉得辛酸。
许是,这便是有缘相识无缘相守吧。
半个月的光景,也不过是须臾片刻罢了。
今儿宋以歌便起了一个大早,梳妆打扮后,便忙乘着马车去了唐府。
唐府如今正满府挂满了红绸缎,一瞧着便打心眼里的觉得热闹又喜庆。
明媚的日光穿透云翳而来,融暖的洒在了整个庭院中,一片欢笑声中,唐衫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她本就生得明媚多情,如今换了嫁衣,更觉得酥软到了心坎里。
唐家花了大力气请来的福禄双全,儿孙满堂的妇人正替她梳着头,口中念叨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堂……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唐衫看着铜镜中的大红嫁衣的自己,抿着嘴角微微一笑:“歌儿,你说我好看吗?”
宋以歌站在她伸手,双手扶住了她的肩:“不管什么时候,唐姐姐都好看,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指的大抵便是唐姐姐这样的美人儿。”
唐衫拉住了她的手:“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在打趣我?”
“唐姐姐若是不信,大可问问这屋中的姐妹,瞧瞧我这话儿说得可对?”宋以歌娇娇一笑,对着身后的绿珠一招手,绿珠便立马乖巧的将手中的锦盒给呈了上去:“姑娘。”
瞧着她要将锦盒打开,唐衫立马就压住了她的手:“你这个丫头,非要这般破费不是?你都给送了多少东西了,怎么还要给我?”
宋以歌反客为主的握住了她的手:“唐姐姐,这东西可不是我的,是妹妹我代为转交的,这只是他的一点心意罢了。”
说完,宋以歌便将锦盒中的一只金步摇拿了出来,递到了唐衫的面前:“他让我恭祝唐姐姐,新婚之喜,也祝你和严公子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唐衫目光倏然凝滞。
宋以歌笑颜不改,心中到底是有几分唏嘘的。
今儿她出府的时候,冷不丁的就被一人一马给拦截下来。
那人少见的穿着一身红衣红袍,将冷冽的面容都削弱了不少,他打马而来,身后是空空如也的长街,好似天地孑然,唯他一人行于此间。
极是悲凉。
她端坐在马车中,两方人马对峙半响,宋以歌这才伸手卷了帘:“庄大人。”
见着她从马车的窗框中支出个头来,他抿着嘴角策马而上,行至她的马车旁,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将一檀木的锦盒拿了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仰面瞧他。
“那日我知道你在,多的话我不愿再说。”庄宴淡淡道,“你帮我将此物交给她吧,我祝她……与那人白头偕老。”
宋以歌刚接过,眼前这人便一拉缰绳,绝尘而去。
绿珠在一旁看得有些糊涂,随道:“姑娘,庄大人这是何意?”
宋以歌垂眸,伸出手指在檀木盒上一拂:“不过是痴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