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堂的文官,都觉得打了一场大胜仗,又为这天下黎民争得了一分利益,格外扬眉吐气。
散去朝会之后,三位阁老回值房的路途上,严嵩却一丝笑容也无。
吕本笑着搭话道:“严阁老,今日朝堂之中,众人都极力赞成勋贵纳赋之事,可是一场众正盈朝的胜会。而那些勋贵,却连大气也不敢出,真是让人分外的解气,哈哈哈哈!”
徐阶也道:“严阁老,勋贵纳税这是好事,可解百姓倒悬之苦。这些勋贵数量虽少,户部尚书方钝不也说了,每年可多收取数万两的赋税。有了这些银子,可以多做许多事情。”
“你们只看到勋贵倒霉,也不想想陛下可是如此简单之人。”严嵩摇头苦笑,一脸的愁容。
徐阶与吕本互视一眼,却也没能明白严嵩是何意。
“严阁老有话直说,内阁只有我等三人,若是不能畅所欲言,还有何意义。”吕本收敛了自己高兴的神情问道。
“陛下做事自有章法,我等做臣子的,岂能妄加议论。”严嵩摇摇头道:“我只是有个猜测,也不知是与不是。”
徐阶郑重道:“严阁老尽管道来,我等身为人臣,自当先陛下之忧而忧,后陛下之乐而乐。”
严嵩看了看两人,才道:“我觉得,勋贵纳税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今日众文官你一言我一语,都切中要害,让这些勋贵不得不纳税。他日,陛下如让官绅一体纳税,又会如何?这些勋贵岂能不站出来,尤如今天的众文官一般?只怕连说辞都不用改动一字,便要让天下的士人都纳税了。”
徐阶和吕本都是一惊,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点。两人若是往深里一想,便知道严嵩说的有理。
只是嘉靖原本花销奢侈,手头有些捉襟见肘,两人都以为嘉靖只是临时起意。谁知道陛下却有如此深远的谋虑,竟是要挑起勋贵与文官之间的攻讦,从而一举将两边都装入自己的计谋当中。
只怕过不了多久,官绅一体纳税的章程,就会被拿出来说事。三人都能想到,到时勋贵们会是怎样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一副嘴脸。
对于官绅一体纳税,三位阁老已经位极人臣,并没什么抵触。但这并不代表朝中百官会轻易答应,事情一定会有许多波折。
严嵩自知名声不好,若是自己带头将这官绅一体纳税的事情办下来,怕是定会落下一身骂名。
而次辅徐阶是个极谨慎的人,更是没有带头将此事贯彻下来的魄力。
吕本此人,极重名声,更重祖宗成法。对于官绅一体纳税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清。
三人一时间沉默,谁的谈兴也提不起来。
“老夫也只是猜测罢了,或许陛下并没有这个意思也说不定。”严嵩半晌才道。
“若是陛下当真提出官绅一体纳税之事,我们就在朝堂上再议吧。”徐阶摇摇头,并不看好。
吕本点头赞同,“祖宗成法不宜擅改,国本未立,又苛待官绅。总会有人劝阻陛下的。”
这三位阁老也不是善茬,虽没有言明如何应对,但都想到同一处,那就是拖字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