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浅浅睡去,待得次日清晨,定北侯府又来了一批吊唁的人。
虽一朝没落,可江崇安毕竟曾立下大功,便是一杯毒酒赐死他的皇帝,也不敢不给他最后的体面。
于是这报丧的文书消息传出去,自也有半数人前来举哀哭悼。
江暮卿跪在母亲与妹妹正中,与那些人一一回礼。
到了正午,那久跪的双腿早已发麻,微微一动,就有针扎般的刺疼。
“卿儿先带妹妹去吃些东西。”母亲顾氏如此安排。
灵堂不能没人守着,江暮卿知晓母亲定不愿离开,于是拉起江临舟,与顾氏遮掩了刘嬷嬷自请离开的事实,只道:“刘嬷嬷我已辞了,毕竟以后的路还说不准,让她回去,也是安稳一些。”
眼下正是忙乱的时候,更何况还是自己身边服侍的人,顾氏听见江暮卿自作主张还微微蹙眉。
“怎不叫她待几日再走?你父兄还未下葬,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照顾不了你们。她走了,我如何能够放心?”
江暮卿握住她垂落在膝上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是对她说,也是对自己说。
“我能照顾好自己,日后也会照顾妹妹与娘亲。”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说了这番体己话,顾氏也不好过多苛责,只拍拍她的手背,叫她带着江临舟出去。
江暮卿应下,拉着妹妹的手,一步步走得沉稳。
可江临舟的性子自小便敏感非常,微微停顿,便问:“连嬷嬷也怕被牵连吗?”
听得此言,江暮卿一怔,随后又有些无奈。
长怀君年少成名,江暮卿亦不遑多让,外头提起这定北侯府的长子长女总要夸赞一番,江临舟在二人张扬性情的衬托之下,反而显得有些黯淡。
可生在定北侯府,又怎会平庸?江临舟纵不如他们锋芒毕露,却也是年少早成。
可江暮卿却不想她如此敏感细腻。
蹲下身来,对上她垂着的眉眼,江暮卿揉了揉她的脸颊:“都是阿姐的主意,与嬷嬷无关。”
皇帝新添公主,宫宴之前便要求七日之内皇都皆不允发丧,只能在家中停灵,等这七日过去。
想来也早已是决定要在宫宴赐死江崇安与江明礼,所以提前下了圣旨,算是死后也要羞辱二人。
好在两日之后就是十二月初十,皇帝定下的“七日不可办白事”过去,那两具棺木终于还是被车马拉走。
江暮卿拉着江临舟缀在后头,送行的人不多,唯有与江崇安、江明礼交好的同窗挚友跟随其后。而江家、顾家,却无一人前来。
顾氏没哭,这些天来她的眼泪也流干了,那是只属于亲近之人的脆弱,而今她腰背挺直,目光冷淡,维持着定北侯府最后的尊严。
纷杂的议论声渐消,许是被这一行人的肃穆所感染。
人群之中也有人想起了定北侯与长怀君的丰功伟绩与才学过人,不多时那送葬的队伍越来越长,浩浩荡荡,硬是走出了气势。
江暮卿的目光在那些看客中搜寻,不多时,就见到一个身着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