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之惯爱白衣,哪怕是在这最冷的十二月天,他也是一身素色外罩绣以银纹的白色狐裘,俨然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
而此时望着伸来自己面前的白色衣袖,江暮卿想到的不是这衣裳合不合他的身份,而是前世临死之前的景象。
同是冬日,同是置身于一片荒芜之中,她围困在漓海关,明明没有等来援军,可当那白衣公子自马上对自己伸出手时,江暮卿却莫名地心安。
或许是这一战胶着太久,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战死、被俘虏,甚至是逃跑,最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蹒跚在冰天雪地间,才显得顾谨之的出现如一缕光,为她降下救赎。
“你若觉得男女授受不清,只便扯着我衣袖便是。”以为她的犹豫是觉得男女有别,顾谨之轻笑一声,又将伸出的手握成拳,意思是将衣袖给她。
而这句略带调笑的话也让江暮卿将思绪从前世记忆抽出,伸手牵上了他的袖子。
“西郊此处荒废多年,这处家宅更是因为十几年前出过一起灭门惨案,才会令人避之不及。不过你我都是不信鬼神的人,想来也不需在意。”
顾谨之将话说得轻巧,还真没有故意惊吓江暮卿的意思,要知晓江崇安生前可最是不满迷信一说,钦天监好几个“夜观天象”的大臣都被他参过重本,是以在他想来江暮卿必定不会畏惧这宅院中的所谓“恶鬼”。
然他却不知江暮卿本就是死后重生的,虽不明就里,却还是叫她有些紧张,不自觉就往他身边靠了靠。
宅院内较为昏暗,顾谨之一心只为引路,压根就没有注意江暮卿的异常,等穿过回廊终于到了那古朴的门前,顾谨之打开生锈的门锁,落漆的大门缓缓开启。
门轴艰涩,稍一推动,就是刺耳的一阵响声,江暮卿下意识攥紧了顾谨之的袖子,深吸一口气,心想便是厉鬼也没什么好怕的。
谁知那口吸进去的气还没呼出来,从里面就立即窜出一个黑影,朝着江暮卿直面而来。
便是普通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会有所反应,更何况是江暮卿这样曾征战沙场的将军?只见那黑影不过刚刚出现,江暮卿便抽出腰间长鞭,又快又狠地朝着黑影一击过去。
黑影显然也未料到迎面便有攻击,好在身手不错,险险避过了要害,可肩膀上还是被抽出了一道血痕,鞭子撤回时甚至扬起了血点。
“停手!”顾谨之低喝一声,却把江暮卿拉到了身后,这两个字显然也是对黑影说的。
而被止住动作,江暮卿才得以看清那个“黑影”,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张脸上甚至稚气未脱。这叫她突然有几分心虚。
少年自是知晓这声呵斥是对着自己,撇撇嘴有些委屈地收了手。
“这位是定北侯次女,不得无礼。”顾谨之严厉道。
听得此言,原本不情不愿收手的少年又多了几分兴致,也没管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便凑近两步,饶有兴致地越过顾谨之的肩膀看向江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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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真不愧是侯爷的女儿,这一手鞭子使得是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