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一大朝,六品之上官吏大差不差都要出现,员外郎、郎中或许没资格站在乾清门内,透过垂着的珠帘,张嫣看着稀稀拉拉几个站着的大臣,看向门内外空着的位子,竟有些恍惚不真实感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朱由检许久,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人原本身在辽东、京城,却知晓小琉球岛上有大量黄金,知晓闻所未闻的诸多杂学,知晓海外之事,知晓自己相公忌水……
难道这还不够么?
不够证明那些话语么?
为什么?
眼中满是迷茫,她不明白,小皇帝只是出宫一个月都不可以吗?
魏忠贤与方从哲相视一眼,见魏忠贤示意,方从哲心下苦涩,有些埋怨起刘家寨中女子来,可也知道,皇帝出宫一时半会儿或许无人反对,可出宫月余……
方从哲无奈上前,向着左右珠帘一礼。
“老臣以为信王殿下所言甚是有理,只是……只是……”
方从哲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若言刘大驸马曾出言警告,事情不曾发生,仅以一人之言就出宫躲避,是朝廷怕了驸马府,还是向驸马府低了头服软,事涉朝廷威严,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辩驳,发生了灾祸并躲避开来还罢,可若没有发生,除了再次请辞别无他图。
眼角不由看向魏忠贤,希望魏忠贤可以帮衬一二,却见老混蛋一脸眼巴巴,就等着他挑明了事情。
知晓了刘卫民的警告之人不是很多,却也绝不算少,但却无一人敢公开开口,心下埋怨朱由检和一干内阁、尚书,方从哲眼睛一闭,钢牙紧咬,第三次舍去一身剐,神色极为郑重。
“臣启奏陛下、太后、贵妃娘娘,数月前,甚至数年前刘驸马就曾与魏公公言及王恭厂不宜居于北京城内,言一旦王恭厂失事必伤民无数,宜另选他处避免伤及无辜。”
“但……王恭厂乃天下之重器,建州贼、鞑靼屡屡骚扰我朝北地,因明英宗正统十四年,因嘉靖二十九年,鞑靼两度危机京城,建州贼、鞑靼未平,故而群臣以为王恭厂不宜迁出京城,以防敌寇获我朝定国重器。”
魏忠贤心下大大舒了口气,看向方从哲颇为感激。
方从哲说到此处,心下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年“红丸”之事,想起自己手持兵刃挟持田尔耕,更是想起因自己一时没能把持住,致使萨尔浒大败,过往种种……一幕幕……
无奈、感慨、惋惜……神色却愈发凝重,方从哲向垂着微动的两个珠帘深深一礼。
“年前刘驸马自鞑靼之地返京,再一次与魏公公、老臣言及王恭厂迁出京城之事,言今岁五月间,京城将有灾祸危及陛下安危……”
“启奏陛下、太后、贵妃娘娘,老臣不赞同方侍中之言,臣弹劾方侍中、刘驸马有危害陛下之意,臣绝不赞同陛下离京,更不赞同陛下前往刘家寨!”礼部尚书来宗道深深一礼。
钱龙锡正色抱拳一礼,说道:“陛下、太后、贵妃娘娘,方侍中言刘驸马数年前即言王恭厂不宜居于城中,数年过去,王恭厂亦无一丝意外,若刘驸马真担忧王恭厂火药出了意外,将火药厂中火药运往山海关、九边将士使用即可,又何须一定要将陛下移出皇宫?”
“陛下居于皇宫,今岁京中又无时疫,陛下也已在太医院栽种了牛痘,朝臣们进出皇宫皆已清洗洁净,若太后娘娘真的担忧陛下因不净而有病痛,宫中亦有育婴之房,臣并不认为陛下有出宫之必要。”
众臣一阵点头认同,不就是担忧火药爆炸吗,将火药移出皇宫也就是了,没了火药,没有时疫,整日干净的跟啥似的,还能出了啥事儿?
定然是刘驸马想要控制皇帝!
所有跪着的大臣脑中不约而同泛起不喜,更有些隐隐担忧,唯恐出了京城被刘大驸马暗害了小皇帝。
见一干大臣再次叩首反对,朱由检阴着脸,站起向龙椅上抱着小皇帝的张嫣躬身一礼,说道:“宁德驸马府有不臣之心,臣弟以为钱大人所言甚为稳妥,王恭厂火药可送往山海关,绝不可让陛下离开皇宫半步,陛下于宫中,无人敢大不韪起兵作乱!”
“刘家寨一群古越女子不修妇德,整日与死人尸骨为伴,所学异于我朝之医,皆以时疫病菌为重,更是杀人于无形,陛下若前往……臣弟以为甚为不妥!”
随着牛痘的推广,阿蛮一干古越女子被人熟知,由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到尊敬,又逐渐成了他人畏惧、敬而远之。
了解各种病情的发展,就要知晓病理的根由,中医的五行阴阳理论自有其道理,是无数年、无数人研究生死变化总结出来的经验理论,没人能说的清其理论最终的真理性与否,但,无数年,无数人生死性命总结,必然有普遍性价值,但阿蛮一干姑娘不同,他们走的是微观,追寻的是根源病因,因而就需要用人的尸体,甚至使用死刑罪犯活体实验,在死刑囚徒活着的时候,开肠破肚观察内脏病菌、病毒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