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入院考试的成绩对今后没有什么影响,更多的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但众人却无一能放松下来,全都握着笔杆做冥思苦想状,想要写出锦绣文章来。
只是佳文难得,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写出来的。
白鹿书院广招周遭数十个郡县的学子,且全都是各自所在之地的佼佼者,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被书院录为门生,虽是入院小试,但未必没存了暗自比较的心思。
许仙自然没有其他人这么多的想法,看了看手中空白试卷,也自有些苦恼,总不能真个交白卷吧?
哎,愁啊!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收卷的时候,监考先生清喝一声:“时间到,诸生搁笔!”随后就有两名教员将众人的试卷收了,匆匆离去。
片刻之后,一名年轻的教员手捧书卷来到教室当中,看了堂下的众人一眼,朗声道:“都把《论语》拿出来……”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论语么?
听到先生的讲话,众人心中难免有些小视之意,他们在座的每个人哪个不是一方俊彦,才学不凡,一本《论语》自小就开始读起,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熟的不能再熟,又有什么好讲?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脸上的表情已由不屑渐渐变为惊讶,虽然《论语》在私塾时已经诵读过千百遍,但在台上那教员的口中,种种精妙典义信手拈来,小则见礼,大而知明,发人深省,这本儒家的第一经典仿佛重新迸发出耀眼的光辉。
诸般哲学义理如浻浻清泉淌入心田,听得如痴如醉,何人还敢小觑?
许仙倒没多少惊讶,白鹿书院本就天下闻名,能在院里做教学的人自不会是什么寻常人物,最差也是三甲进士,若论起读书明义,比他们这些刚刚小学毕业的人不知强出多少,要镇住他们还不容易?
而儒学又是一门博远精深的学问,其中妙理,只怕是周景瑞这等朝堂有名的大儒都不敢说钻研透了,遑论这诸多学子?
记得曾有人说过,一个人接触的越多,就越发能体会到自己的渺小,无知与卑微,对这句话许仙是极为认同的,与这天地寰宇相比,人也只不过薄如芥子罢了。
北海有蜉蝣,朝生夕死,那一抔清水便是它的天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九州青冥便是它的天地。
坐井观天,徒留笑话而已。
到下堂时,众人才如梦方醒,满脸回味之色,各自散去,却仍觉意犹未尽。
许仙在食堂用过饭菜,就同孔攸几人回了竹舍休息,昨晚一宿都在画符,精神确有些倦怠。
和风无声,暖阳微曛。
许仙从午睡中醒来,见竹影斜斜,深吸一口气,浑身疲乏一扫而光。唤醒熟睡中的孔攸,准备去上课。
傍晚时分,许仙刚从食堂出来,没走几步远,就听有人在身后喊道:“前方可是许汉文许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许仙闻声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消瘦的年轻人正在向自己招手,见到他回过头来,连忙唤道:“许兄请留步!”脚步匆匆来到许仙面前。
许仙依稀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问道:“兄台是?”
那人笑道:“在下杨铭宇,与许兄在昨日的酒宴上见过的,莫非许兄忘了?”
杨铭宇?
这个名字真是莫名的熟悉,勾起了他不少回忆。
许仙听到对方的名字之后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笑意拱手道:“哪里,哪里。对了,杨兄寻我可是有事?”
杨铭宇含道:“是这样的,院长他老人家叫我来带你去后院见他。”
许仙纳闷道:“院长叫我做什么?”自己刚刚来到书院,怎么就被院长关注上了?
“院长的心思,我又如何得知。”
杨铭宇摇头,心中也自十分不解,院长一向深居简出,一心治学,钻研圣人之道,几乎已是处于半隐居的状态,平日里轻易不见旁人,很多在书院里呆了两三年的学子甚至都未曾见过一面,怎么会点名要见许仙呢?
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向许仙的目光中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