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显细语柔声地询问:“阿若可是在看我?”
“嗯。”云若点头。
申显刚露出欢喜的神色,便见昳丽无俦的小娘子伸出细葱玉管般的手指,指着扇子底下晃荡不停的碧玉莲蓬:“这坠儿好看得紧。”
“哦,这个啊,呵呵,”见不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申显有些微失望,但依然眉眼含笑,将扇坠解下来托到云若面前,一双桃花眸子凝视着她的眉眼,灼灼生光:“阿若喜欢,送你可好?”
云若倒是没想到他要送与自己,一怔,便听见拓跋蔚在旁冷冷道:“朝秦暮楚,见异思迁,果是风月公子的做派,本王算是长了见识!”
申显瞧也不瞧他,淡淡回道:“过奖,比之糜王招得百花缠身,珠围翠绕,本郎君这点子微末伎俩哪里够看!”
“那是本王先前未遇到喜欢的人罢了,从今往后,却是不会了!”
拓跋蔚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申显却蹙起了眉,桃花眸子隐有风雨,冷笑过后,瞬息恢复了平静。
云若拿过莲蓬坠儿掂在手心,小小的一个,雕工栩栩如生,精致可爱,不似俗物。申显在申家再不受重视,那也是王府的二郎君,拿出手的东西自不会太差。不过这个莲蓬坠儿云若初时以为是碧玉材质的,细看却不是,因为它比碧玉更加透亮,没有那种油脂光泽,反而隐生寒光,甚至有种遍地青翠,浓绿横流之感。
“这是南地来的翡翠玉石,非我大夏所产。”申显解释道。
云若在集珍轩见过类似的玉石,不过皆比不上眼前这件质地好,把玩了一阵,递还给申显。
“怎么,阿若不喜欢?”申显掂着手中物事,眸中现出疑惑。
云若摇摇头:“无功不受禄,况且郎君戴着好看,且请收好。”
申显一愣,呵呵笑起来:这妮子,知不知道这样说会给他招来眼刀子。
“他既要送与你,你收下便是。”萧月突然插话,语调凉凉。
云若瞧了他一眼,不满道:“怎可平白拿人东西……”
“以物易物不就可以了。”
以物易物?似乎在哪里听过,云若来不及细想,便瞧见申显勾着唇盯着自己的脖项,笑得意味深长:“申某没记错的话,女君有一件珍物,出自集珍轩,不知可愿割爱?”
空气似乎冷了下来,篝火发出一声尖锐的噼啪声,有一根特别粗壮的柴火被烤得爆裂开来,火苗往上蹿了蹿,舔卷着清冷的空气。
云若知道他说的是何物,可她再是喜欢这个扇坠儿,也不可能拿保命的月魄与之交换,当即拒绝。
申显也不恼,笑呵呵地瞅着萧月瞬间由清冷转为温煦的的脸色,敲敲大腿,口中道:“方才是我唐突了,女君勿怪。”视线慢慢地落在云若裸露的腕上,“咦,这倒是个巧物,素日不常见,甚合我意,不如拿这个换吧?”
云若缓缓捋直了袖子,笑道:“我就这点子物件儿了,当不得郎君喜欢。郎君的扇坠儿也不是凡品,阿若不敢掠美,郎君好好保存。”
这妮子,将那两件东西看得那么紧,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无。申显再次暗中嘀咕,瞥了眼萧月又复黯沉的眼眸,唉声叹气:“罢了罢了,一厢情愿总不得好,本郎君还是不讨人嫌了,且听个戏文,聊作慰藉!”
说完,托着后脑躺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足尖晃荡,双眸微闭,还真就一副世家纨绔听戏的模样,就差后头一个让他倚靠的美人了。
拓跋蔚一撩“刘海”,学着申显的风流样子露齿一笑:“赶了一路,小王也歇息歇息。”说罢也躺了下来。
阿青又抱了一堆柴火过来,码在一旁。
一时间几人皆不言语,四方寂静,只有秋虫略显急躁的低鸣和火堆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过一会儿,崖下传来穿行草丛的西索声,移动着的点点火光也连绵成一片。
来者约有百多人,在山脚下的时候,他们虽隐隐见到山腰处有点火光,不过以为是猎户丢下的火种。领头的张襄是个心细的,既受了上头的命令,如何也要上来瞧瞧。带人摸索着走到崖底,反而被一块突出的巨石挡住了视线,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幸而山风带下隐约人声,方才确定崖上果真有人。
崖极高,又无道路可通,张襄他们也算是组织里的精英,武功自是不弱,小小一番周折之后,便全部攀上了悬崖。
“怎的没人?”众人面面相觑,方才分明是听见了说话声的。
“头儿,不会有诈吧。”其中一个对张襄小声说道。
“我说头儿,您在那儿蘑菇个甚么,难不成还被这几块破石头吓倒不成?”见到张襄在石林子外踯躅不前,后头有人叫道。
“尤三,若是你有这胆量,大可以当个探路先锋,如何?”张襄抱剑转身,皮笑肉不笑道。
叫尤三的被呛了一口,音量顿时放小,口中酸道:“您说笑话呐,我算个甚么东西,哪里能越过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