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家人还真是一点也不为你想,更不为我赵家的脸面想!”
赵夫人平日里不过是冷嘲热讽,这还是头一回发如此大的火,戚梅不明所以,却也晓得怕又是自家娘亲做了什么事儿惹了自家这婆婆。
她一时忖度不出来自家娘亲到底是惹出了多大的祸端才至自家婆婆如此,只好急急解释道:“夫人哪里话?戚梅既是嫁到赵家来了娘家人自也盼着赵家好的,只是戚梅的娘亲总是好心办坏事,不晓得……”
戚梅虽一直说赵夫人是她的婆婆,但事实并非如此。她是个做妾的,按规矩不过算是个卖了身的奴婢,也没权利跟丈夫和离,只能跟着下人唤她一句夫人。
这会子赵夫人听了她的话冷嗤一声,竟是猛地一拍桌子:“是我没给你立规矩还是你忘了?你不过是炳荣的妾,说来也是个奴婢,是我们家买来的,什么嫁娶的?简直是笑话!”
戚梅心中不忿,却不敢多置一词,“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夫人,是戚梅僭越了,因着着急就口不择言了,还望夫人莫要同戚梅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到时……到时二公子中举回来后怕是要责怪戚梅了……”
说着,她便哭了起来,真是好不委屈。
“我看你是说的反话吧!”赵夫人疾言厉色,“我看你是巴不得我生病你也好在这后院里耀武扬威!我告诉你,只要我在一日,你就别想在我赵家后院掀起风浪!”
戚梅暗恨,知晓自己就算再讨好这老妖婆怕是也无用了,还是自己敛些财,好生讨好赵炳荣,早日为赵家生下长孙才是,到时她就不信不能母凭子贵!
她想要的,都会自己去挣,她就不信她当不了正妻!
就算她心中如此作想,面上却还是端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边儿抹泪一边儿解释自己没这意思。
赵夫人不欲与她多做纠缠,终于是说起了正事儿。
“你母亲真是好大的胆子,一点家务事也敢拿去官府敲鼓鸣冤,生怕旁人不晓得自己从前亏待了戚若似的!”
“我告诉你,你最好去劝劝你母亲,让她去官府说清楚这不过是误会一场,不然到时候我赵家的日子不好过了,去不了元京了,你也甭想好过!”
戚梅连连称是,也不敢耽搁了,当下就坐上赵家别庄的马车往娘家奔。
她是真没想到自个儿娘亲竟是蠢到了这一步,以为这样就拿捏住了戚若,可也不想想这官府里的人是谁,她告的又是谁!
要是此事闹大了,上面纠察下来,再查到自家夫君头上,不单是她公公这说好的升迁升不上去,只怕是自家夫君刚要考上的举人也要弄没了。
“真是忘了爹的教训了!”
她忍不住狠狠地蹬了一脚马车板,正巧赶上遇上颠簸的一段,惹得马儿疾走了两步,她一下没坐稳重重地撞到了马车壁上。
“怎么赶车的?”她是再也端不下去平日里温柔娴淑的样儿了,扯着嗓子吼道。
那车夫平日里是没见过戚梅这样,赶忙道歉道:“戚姨娘,实在对不住,这段路有些陡。”
戚梅发完火就有些后悔了,假意咳了两下,又恢复了以往温温柔柔的语调:“不碍事的,方才是我着急了,你稳扎稳打地走便是了。”
车夫也没多想,只当是戚梅今儿心情不大舒畅,应了是也就回头继续赶着自己的马车了。
大乾历来是有个监察司的,各个州地又下设有监察署,专司官员和科举考试考中之人的品行。
若是某一官员或科考考中之人得了人举报,他们一经查实,据所犯之事的轻重次要来做出相应的惩罚。
这些个事儿戚若原是不晓得的,后来还是听跟自己母亲要好的姨娘说的,而自己父亲戚仁也是这样丢了刚到手的举人。
戚若想,大抵也是因为此事自家母亲觉着对不起戚家吧。
而赵家是决计不会让此事发生到他们头上的。
不多会儿外面传来马儿踩在地上的哒哒声,然后是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戚若晓得该是戚梅到了。
院儿里的人都听到了,那衙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看样子事情不多会儿就要解决了。”
祁陌洒然一笑,对几位衙差抱拳行了一礼:“那还得劳烦几位差大哥再等会儿。”
衙差在村中一走怕是整个石头村的人不消多会儿就晓得了,戚家人自也不例外,如今只消等着宋氏上门来便好。
衙头摆了摆手:“没事儿。这小哥倒是生得很是英气,王大娘,您老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这儿子以后怕也是干大事的。”
王大娘捂着嘴直乐:“我可不奢望他干什么大事儿,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
大伙儿心里都清楚王大娘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一时也不敢再提这茬,免得揭了她的伤疤,祁陌只得开口又岔开了话头。
戚梅回到戚家就发了好大一通气。
“娘,你是想害死你女儿是吧?大姐儿重要我就是你捡的是吧?你忘了爹是如何断了仕途吗?”
宋氏记得,她当然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惹上官妓,还搞大了那官妓的肚子,再有人撺掇她去官府闹,说戚若负了她这大着肚子的婆娘。
她以为戚仁不过是被罚明年不许春闱,举人身份还是有的,却不想举人身份没了,以后还都不许参加科考了。
她后来才听人说这官妓的身份不一般,好像是说谋反,而这事儿才刚过去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