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高武叠被动正文卷第一零八章人生自在常如此,何事能妨开口笑陈安的神态分外局促,闻言更是一愣,随后有些恍惚地深吸一口气。
他重新看向了自己这位大哥。
关于这件事,他其实已经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
在陈旷昏迷之前,其实就已经问了他这个问题,让他考虑清楚要不要来当这个漕帮帮主。
陈安听见这个问题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偌大的一个漕帮,高手无数,怎么轮得到他来当这个帮主?
除非这些人都死绝了!
但随后,陈安就反应过来,漕帮最大的高手,帮主樊海龙,如今已经死在了自家大哥的手里,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樊海龙的头颅祭给了真龙王。
何况,他现在也知道了,原来“土正官”唯一的甲级令牌,就是陈旷手上,换而言之,他实际上……也是陈旷的手下。
陈安想起自己曾经让裴休帮忙调查陈旷,当时后者是如何含糊其辞,再三敷衍,愣是一点情报都不肯透露。
但偏偏这样,裴休还是以“自己的判断”,认为陈旷对陈家没有威胁。
而现在,裴休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陈旷身后充当背景板……一切都说得通了,妈的。
总而言之,现在的蓟邵郡,郡守没了,原本的地头蛇现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陈旷若是发话,漕帮上下,还有谁敢不从?
唯一过不去的,只有陈安自己心里的这一环。
毕竟,他之前还在陈旷面前大放厥词,一直怀疑他有可能是假扮的。
纵然陈旷似乎并不在意,但陈安心里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想转头找个柱子撞一下,羞愧和羞耻之情一起涌上大脑。
陈旷当年被卖,是赌命救了全家,回了家,却又被当成骗子,只有娘一个人愿意真心实意地相信他。
到头来,陈家的富贵也险些化作一时泡影,还要他再救一次。
陈安都还算好,陈荣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这回更是连主位都没有坐,而是和甘棠一同坐在了旁边。
这主位是给谁,不言而喻。
不过可惜的是陈旷似乎并不领情,一进来就谈事情,连坐都不打算坐下来。
话虽如此,陈安昨晚思考的时候,其实还考虑到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他本身只开到了第二窍穴,也就是俗称的八脉开窍境。
就算现在陈旷发话,让漕帮暂时低头,但往后等他离开了一个月,一年……漕帮又会如何?
再加上,他才十七岁。
虽然成为分会长已经有两年时间,但要让他来管理一整个漕帮……还是有点怯意。
或者说,正是因为见识过漕帮的规模,才更觉得自己的能力尚且还有些不足。
可是陈安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大哥……今年好像也才十九,只比自己大了两岁,还是尚未及冠的年纪。
只身迎战抱月境,雨夜杀入郡守府……说杀就杀,三颗人头拎着从郡守府走出来,那些漕帮的人,什么副帮主,什么先天,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样的豪气,正是陈安心中所向往,想成为的模样。
想到此处,陈安便瞬间想通了。
陈旷愿意将漕帮交给他,正是说明他对于陈家,还没有失望。
他还愿意信任陈家,信任陈安这个弟弟。
陈安倘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又如何对得起这份信任?如何报答两次救命之恩?
陈安上前两步,直视陈旷,然后拱手深深地行了一礼,沉声道:
“必定不辱使命!”
陈旷笑了笑:“希望等我回来之时,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陈安的警惕,他从一开始就能理解,本来也只是短暂地停留当个庇护所,不过是前身的一丝执念难消,让他没有主动去解释更多。
真正让那一丝执念消解的,是在幻境之中,陈旷被那狄武追杀上门,而陈安竟冒着生命危险,想带着陈旷一起逃。
陈安可没有开挂。
一个普通的开窍境,顶着一个半步宗师的威压,拼尽全力来救人,基本上就等于送死!
多次经历过幻境的轮回,他知晓这幻境的演化究竟有多真实。
真正的陈安在这样的情景下,大概率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这是陈安的无用功。
但对于陈旷来说,却是心结真正解开的时刻。
陈安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甘棠走过来,拉住了陈旷的手,恋恋不舍地道:“旷儿,你还是要走么?”
自从陈旷回家之后,她就没有停止哭过,几乎每天都是泪眼朦胧的忧愁模样,每日担心陈旷会离开。
但这一回真的要再次分别了,她反倒显得冷静很多。
陈旷点了点头,道:“我暂时还有事要做,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的,等到那时,我再给娘弹一曲好听的。”
甘棠从袖子里翻出了一个布偶,微笑道:“这是娘这段时间新做的,你看看。”
陈旷接过来看了看,那布偶赫然是他的模样。
而且是现在的样子,不过是q版的。
他娘的手艺是当真不错。
这个q版的陈旷布偶不再是一身白衣,而是一身富家公子打扮,身上环佩丁当,长发以玉冠束起,唯一不变只有蒙眼的黑布,还有手上的琴。
这大约是甘棠所期望的陈旷,从此待在陈府,当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陈旷笑道:“很好看,谢谢娘。”
他并没有将布偶塞进储物袋里,而是放进了怀里。
甘棠眼巴巴地看着他,观察他的神情,却并没有见到他脸上有一丝意动,心知是没有办法留下他了。
甘棠只好黯然收回手,抿了抿唇,道:“那就好……娘知道伱此行艰难,必要以保重自身为先。”
陈旷点了点头。
随后,陈宁也凑了过来,道:“上回,多谢大哥相救。”
陈旷对这个妹妹的印象也不错,除了甘棠之外,她是第一次见面就对陈旷比较信任的。
陈宁道:“小妹没有什么东西可赠,抄录了一首诗给大哥。”
她递过来了一副卷轴。
显然是精心装裱好的。
陈旷打开来一看,上头的字一看就是极佳,他低声念道:
“人生自在常如此,何事能妨开口笑……”
陈旷愣了愣,他还以为陈宁会抄一首类似“天下无人不识君”之类的诗,祝他前程似锦,武运昌隆呢。
结果,却是这样一首小诗。
陈宁道:“我与大哥相处时日不多,但却见大哥虽然常常笑,可大都不是开心的笑,甚至,其实根本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