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惶恐地道:“是那玄神道门,与我们武圣阁,宣战了!”
文弘盛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怎么可能?这不符合常理!
玄神道门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主动和武圣阁宣战?
文弘盛盯着那弟子的神情半天,也没看出来对方怎么有胆子撒这样的谎。
可如果是真的,这又是为什么?
武圣阁和玄神道门向来无冤无仇,互相之间几乎连一点小摩擦都没有。
毕竟,武圣阁虽然行事霸道了一些,却只是针对他们的敌人而已。
玄神道门,从来不是他们的敌人。
文弘盛冷静地问道:“可是不小心误伤了哪位玄神道门的弟子?赔礼道歉也就是了,哪里有宣战那么夸张?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在原本文弘盛的预想当中,自己的这位弟子总该清醒一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那弟子支支吾吾地看着他,愣是没有认错的倾向。
文弘盛顿时不高兴了:
“有话就直说!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那弟子硬着头皮道:
“阁主,不是误伤了哪个弟子。”
“是‘武圣’大人……听闻他与玄神道门的地灵道君斗法,导致道君陨落,玄神道门内响钟八下,四方道君请示掌门,决定与我们开战。”
“现如今……战书都已经传开了。”
文弘盛的表情僵住了,良久,才道:“当真?”
那弟子用力点了点头:“当真!”
他急忙道:“阁主,我知道您如今心里难受,但……但还请您先下去主持大局,否则阁中便要乱套了!”
文弘盛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
“没错,你说的没错,没什么好慌的。”
“他玄神道门有圣人,我武圣阁难道没有么?等‘武圣’大人回来,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文弘盛此时仿佛又找回了自己对于牧肇的狂热崇拜:“他们要战,那便战!”
那弟子闻言,也用力点了点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文弘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飞身从残破的阁楼上落在广场之上。
下方,已经自发聚集了不少弟子,正沸沸扬扬地讨论。
也难怪刚才听见了那么多的噪音……
文弘盛心里想着,走到牧肇那高大的雕像下,见到众人都安静下来,深呼吸,大声道:
“事情我都听说了,玄神道门要宣战,那我们就迎战,我们武圣阁,从来不怕……”
他这一句话才起头,还没说完。
只听到“咔嚓”一声,宛如惊雷劈了下来。
文弘盛循声抬起头。
只见那“武圣”惟妙惟肖的雕像,从头颅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缝隙,从额头,沿着面中,从鼻梁处右拐,斜斜穿过脸颊,绕到了脖子后面消失不见。
“咔嚓……咔嚓……”
雷声一下接着一下,在文弘盛在耳畔炸响,炸得他整个人寒毛耸立,颤抖不已。
“轰隆!”
巨大的雷声,险些让文弘盛腿软头晕。
他仰头睁大眼睛,看见那雕像的巨大的脸脱落,轰然砸了下来,几乎是遮蔽了整个视野的漆黑。
文弘盛眼前一黑,最后一个念头是:
“完了……天塌了。”
……
战场外围。
无法参与这道域之战的其他人,也并非只能在边缘之地紧张地围观。
因玄神道门与武圣阁宣战的缘故,此地的武圣阁宗师立刻翻脸——或者说也只能翻脸,与灵涯子交手了几招之后,其他宗门的宗师便出手帮忙。
但因为真相明了,其余宗师全都偏向玄神道门,他自然也只能狼狈逃走。
局势不明,众人的注意力也还在面前的道域之战上,否则这位武圣阁的宗师也得把命留下。
灵涯子原先以为,地灵道君既然已经陨落,那么此战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但没有想到的是,不过片刻之后,其中那道原本已经微弱得不可察的气息,陡然之间居然开始暴涨!
两边再度开始了角力。
灵涯子顿时不确定起来:“这……道君难不成没有死?”
徐大同道:“不然呢?现在里面就三个人,难道还能是那个小子突然之间成圣了?”
那当然不可能!
陈旷的经历再怎么传奇,他现在也就是个抱月境,总不能突然之间再跳个两大境界。
那也太离谱了!
于是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吕折旋没有死,不仅没死,还成圣了!
这事情的反转来得太快,最懵逼的,自然还是沈眉南。
前一秒,她还在师父和陈旷关系的震惊困惑,以及师父即将死去的痛苦悲伤之间挣扎,小珍珠哗哗地掉。
要不是沈星烛脸上的青纱遮掩模糊了大半的容貌,现在她姐姐的形象就已经被她毁灭得一干二净了。
她急忙镇定心神,重新聚精会神地关注起战场变化来。
灵涯子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玄神道门再添一位圣人,忧的是此刻吕折旋才刚晋级,就与“武圣”一战,情况着实不太乐观。
生怕刚刚反转过来的情况,又再反转回去……到时候可就是双倍的悲伤了。
但幸而,事情并没有朝着灵涯子担心的方向发展,而是开始出乎意料地策马奔腾,朝着极其诡异而难以理解的方向跑了。
那原本焦灼的战况,没过多久,竟然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
而且,不是武圣压制了道君,而是恰恰相反!
灵涯子感受着那“武圣”一方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减弱的气息,目瞪口呆:
“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宗师们全都拿捏不准,因为这情况太过恐怖,太过荒诞,不太敢说。
其他一些小辈自然也都不敢说话。
但江云轻十分诚实地道:“‘武圣’……似乎不再是道岸境了。”
“嘶——”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宗师都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个圣人,不再是圣人!
这是什么概念?
只有一种可能,“武圣”的道心居然被人破了!
但究竟是如何破的?被谁破的?
多数人都将目标锁定在了吕折旋身上,不住惊叹这位地灵真君的厉害。
但唯有知道当初天牢内幕的沈眉南,从当初沈星烛的经历上,窥见了事情的真相。
这种事情,只有陈旷才干得出来!
“这个混蛋!骗子!大忽悠!”
沈眉南心里气闷:“他又骗了我!他居然和师父……和师父……”
但目光放在那形式仍不明确的战场上时,她的心又软了。
“算了……只要他能活下来,怎么都好!以后再找他算账!”
……
面对近乎疯魔的牧肇,陈旷讥讽道:“你说得再多,也不过都是借口。”
“既然霸道,便要从一而终,心如磐石,你瞻前顾后,唯利是图,我杀你两个弟子,你本该铁腕手段,将我诛杀,方才叫做霸道。”
“结果,我不过随口几句话,便让你原形毕露,罔顾弟子之死,反要将仇人收入门下!”
“天道若还要认可你,才叫瞎了眼!”
牧肇此刻已经彻底接近疯癫了,他毕生追求毁于一旦,不管是对于他的修为,还是他的神志,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道心”被破,他的修为可不会仅仅掉下玄玄境就结束了,他没有办法稳住自己的“道心”,就会继续往下掉,直到宗师。
此刻,他唯有一个念头。
曾经的“武圣”满眼血丝地瞪着陈旷,燃烧全身修为,冲破吕折旋的“道域”,如一颗毁天灭地的火流星砸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啊!!!”
陈旷笑了。
他取出了琉璃照影灯,呵道:
“定!”
这个瞬间,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影子,被那琉璃之光定在了原地。
自然,也包括了“武圣”。
但这一刻,他的修为仍在竭尽全力地燃烧。
牧肇只能瞪大了眼睛,感受着流逝的修为由内而外摧毁他的一切,但那可恨的曾经他眼中的蝼蚁,却站在他遥不可及的前方。
“轰!”
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他。
在这广阔无边的天地之间,仿佛只是被吹熄的一朵烛光。
……
另一边,姬忘荃却在此时,再度收到了讯息。
而这一次,是来自她的父亲。
周国皇帝——
姬承天。
姬忘荃紧握着手中玉简,静静地在角落里,接收了所有的信息,眼眸中有暗光一闪而逝。
这讯息之中,唯有一句话。
“死士已至陈家,全力留下陈旷,死活不论。”
本来感觉还能写的,但是天都亮了,还是小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