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发雷霆,他冷静地问:“为什么?”
唐秀懿眉目低垂:“两个原因,一个为你,一个为我。”
“我已经了解清楚,楚珩的妻子三年前因病去世,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今年21岁,在国外留学。我嫁给楚珩,成为他的合法妻子,你就是他的合法继承人,而且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个社会很现实,如果没有实力和人脉,想要冲破那道隐形的壁垒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是个母亲,我也庸俗地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展翅高飞,成龙成凤。现在有条捷径摆在我面前,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我的儿子就能获得可能努力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放弃呢?”
唐秀懿停顿几秒,接着说:“不只是为你,我也有为我自己考虑。当年,我和楚珩被他的父母拆散,我瞒着所有人偷偷生下你,独自抚养你长大成人,虽然很辛苦,但你带给我更多的是幸福。可是,我心里始终有遗憾。”
“一个女人,不管多要强,都希望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我也一样。我从来没有拥有过婚姻,不是没遇到过合适的人,但是我总怕你受委屈,虽然动摇过,最后还是孤家寡人地过来了。现在你长大了,楚珩又是你的亲生父亲,那天他提出想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那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了。”
“父亲,母亲,子女,这样的家庭才完整。我想有一个完整的家,我想有丈夫,我想让我的儿子有父亲,我想像别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所以,我要和楚珩结婚,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这么做。楚修,你能理解我吗?”
楚修抬眼看向他的母亲。
他不知道其它家庭的母子关系是怎么样,但他和他的母亲,极少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倾诉心声,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并不能毫无保留地面对彼此,虽然这并不影响他们血浓于水的亲情。
这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子未来前程的筹谋,也是一个芳华已逝的女人为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搏,第一点楚修可以反对,可是第二点,楚修没有资格也不忍心反对,楚珩能给唐秀懿的,他作为儿子,永远也给不了。
沉默许久,楚修低声问:“你对楚珩……还有感情吗?”
唐秀懿微微笑起来:“都二十多年了,就算有感情也早消磨干净了。对你们年轻人来说,结婚必须得有感情才行,可我都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结婚就是搭伴过日子,有感情当然好,没有也不用强求。”
她顿了顿,说:“我和楚珩,更多的应该是弥补年轻时的遗憾吧。当年没能在一起的人,兜兜转转过了半辈子,终于又凑到了一起,说起来还挺感人的,是不是?”
楚修笑了下,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楚珩有句话说得挺对的。结不结婚是你的事,我有知情权,但没有决策权。只要你觉得好,我没有意见,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唐秀懿眼里闪起泪光,她微笑着说:“既然这样的话,我明天就给楚珩打电话,把这件事定下来。”
楚修笑着点头:“好。”
江知宴洗完澡出来,客厅已经没人了。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卧室,见楚修正站在阳台上抽烟,推拉门关着,烟味飘不到屋里来。
江知宴不抽烟,闻鹤西的身体也受不了二手烟的味道,所以楚修从不在他跟前抽烟,要抽就去阳台或者卫生间。
江知宴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拉开门走出去。
“修哥,”江知宴说,“热水还很多,你去洗澡吧。”
楚修没回头:“不是说不叫我哥了吗?”
“这不是叫顺口了么。”江知宴讪讪的,“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楚修沉默了下,低声说:“知宴,以后就叫我哥吧,我喜欢听你叫我哥,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江知宴听出了他话音里的落寞,他站到楚修身边,偏头看着他刀削般的侧脸,问:“修哥,你怎么了?”
楚修吐出一口烟,说:“我妈要结婚了。”
“啊?”江知宴惊讶,“跟谁结啊?”
“楚珩,我的生物学父亲,”楚修说,“一个抛弃了我和我妈二十四年,又突然出现的男人。”
江知宴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抬手揽住楚修的肩,轻轻地拍了拍。
“你干嘛?”楚修问。
“安慰你啊。”不知怎么的,江知宴有点不好意思。
楚修勾起唇角:“那……谢谢你啊。”
江知宴差点喷了:“傻不傻呀你,这有什么好谢的。”
楚修看着他:“我能得寸进尺地要求一个安慰的拥抱吗?”
江知宴瞪着他看了十几秒,楚修正想说算了,江知宴突然抬手抱住了他,面对面的、胸膛贴着胸膛的拥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江知宴在他耳边说,“……你也不是一个人。”
楚修抬手搂住他不堪一握的细腰,低低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