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洛清卓却还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
他想到狗皇帝是有胎记的,而他的师侄并不知晓这件事,先前也忘了提醒他注意这个地方——该问问押送的门徒,那具尸体上究竟有没有这个胎记。
只是夜深了,他并不想吵醒李俭,只能暂且搁下留到明日再处理罢。
思及此,他便侧过身去看睡在旁边那张小塌上的男人。
他的长发如瀑,如绸缎一般柔顺地贴在他的肩膀上,末梢如流水一般垂在床铺上。微弱的光亮下,泛着温和的光泽。
洛清卓想,这世上怎么会有李俭这样的人呢?
明明高高瘦瘦,手长脚长的,蜷缩在小床上的动作显得异常委屈,偶尔翻身也是小心翼翼……
可再想想,他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洛清卓见他慢慢翻了个身,不由怔了怔。意识到李俭怕也是没有睡着,他便轻轻唤道:“陛下,你睡着了么?”
寂静的宫殿内,李俭听到了这微不可觉的轻喃声,回头看洛清卓:“先生?是被我翻身吵醒了么?”
“不是,”洛清卓眼眸闪了闪,他往里头缩了缩身子,“……陛下,我有些冷。”
李俭便坐了起来:“那我去叫人把炭火烧的再热一些。”
“不要。”洛清卓的声音稍稍抬高了一点,这一声略有些突兀,他的心跳快了几分,而后才在李俭略显诧异的神色里佯装淡定道,“陛下又在装傻。”
不过有时候,倒也不是装傻,是真的傻。但他经常会分不清,他的陛下什么时候真傻什么时候装傻。
李俭摸了摸鼻子:“……那个,我怕忍不住。”
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了心爱的人怎么可能不想和他发生一些亲密接触呢?但短暂的忍耐是为了未来更好的相爱,还有二十三日时间,不应该前功尽弃。
忍住,一定要忍住!
洛清卓已掀开薄被。他轻咬着唇瓣,用近乎撒娇的声音道:“陛下上来好不好……我,我又不会吃了陛下。”
心爱之人的主动邀请,这特么谁扛得住啊!
血气上涌,小李俭果断扛不住了。李俭唾弃了一下挺胸昂扬的小弟,磨磨蹭蹭地上了床。
这张床是2米长宽的,两个男人横着睡都绰绰有余。但初次上自家先生床的李俭,还是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整个人都贴着床沿,生怕轻薄了洛清卓。
李俭不敢造次,一个温暖的身子却毫不避讳地贴了过来。
“听说男人常常憋的话,会憋坏的。”他上半身贴着李俭,吐气如兰,甚至轻轻用牙齿咬着李俭的下巴,“所以我帮陛下弄出来,好不好?”
话语间,手指已然触碰到了那个东西。
想到将来就要被这个东西狠狠疼爱,洛清卓心跳砰砰作响,整个人都像是被大火炙烤的虾米那般通红灼热。
草(一种植物)啊……李俭狠狠地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他的技术太差了,不是摸的过轻,就是捏的有些重,李俭被激的有些疼,许久才闷哼着缴械投降了。
李俭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好了,他想,而后随手扯了块绸布,替自家先生擦干净湿漉漉的手指。
洛清卓满面通红。
暗色里,李俭看不到他目光迷离,整个人都软了。
李俭只是瞧见,他将手伸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而后……竟伸舌舔了舔!!
“!!!”刚退下去的热火重新燃起,李俭深吸一口气,用强大的自制力压制下去,唯有双眸之中燃起的那一小撮火焰,愈演愈烈,“别勾引我,先生……”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说出口的声音喑哑无比。
洛清卓的呼吸也有些急促,盈盈地目光与他对视片刻。
片刻后,他被按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只得遗憾道:“好吧。”
他靠着浑身火热又僵硬的李俭,轻轻闭了眼。小幅度地扬起唇角,枕着熟悉的淡香静静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身处桃源,花草繁荣,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李俭伴在身边。
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
翌日议政结束后,明明一夜睡不着却神清气爽的李俭,又得到了一个来自前线的好消息。
——匈奴求和了!
时间紧迫,事态紧急,霍大将军命人快马加鞭将匈奴求和的消息与国书递给天子:
这次匈奴求和之后,按照流程派出了百人使团,往京都而来。霍大将军做主放了进来,并派遣千余兵马沿途守卫监视,自己则继续坐镇边关,与涂阎争锋相对。
免得这不过只是匈奴的诈降,一旦大雍放松警惕,涂阎便又卷土重来。
上次的捷讯是十一月下旬传来的,距离如今过去半月有余,这段时间里匈奴与大雍又小做交锋,各有胜负。
正如李俭所料,此战拖久了对匈奴大有不利,北方草原冬季又冷时间又长,再得不到粮草救援,匈奴就只能杀牛羊马匹来与抵御剩下的三个多月寒冬了。
这牛羊马匹若是杀了,只能当口粮或者卖皮毛,不如干脆些认输,与大雍求和做交换,还能换到更多的物资。
所以被拖了这么久,匈奴总算认清现实,不打了!
这一消息传至李俭手中时,已是十二月初六。
减去前线快马加鞭传递消息的时间,匈奴应当是十一月末认输的,如今已派遣使者前来京中求和,应当就在路上,至多五日之后便能到京中。
与书中剧情完全不同了。
书中是涂阎来势汹汹,大雍无力抵抗,靠洛清卓带着霍凌云与顾瑾力挽狂澜,涂阎最终也没有求和;现在是匈奴求和卖畜牧,他们完全可以狮子大开口,用少量粮草与酒盐,换取大量牛羊马匹!
李俭淡淡一笑:天凉了,匈奴该破产了!
这当然是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
毕竟从前朝起中原便被匈奴压制,它就像一头凶猛的恶狼般盘桓在北方,带给中原沉重的压力。
大雍百姓渴望这一场胜利实在太久了!
他看着外头延绵不绝的飞雪,寒冬腊月,天冷地冻,不由心下微动:若是手头能有一碗甜甜的热粥,岂非就能一下子暖到心底?
要不就先喝腊八粥庆祝一下?
腊八粥是腊八节的特定,本是为庆祝十二月初八释迦摩尼成佛而来,起缘于佛教。据李俭所知,大雍目前是有道教的,但佛教似乎尚未从西域传入,也不知是否与天/朝的一样。
反正现在是为了纪念大胜匈奴,就定在明日吧,早晨给当值的官吏们都做一碗腊八粥庆祝下。
君缘楼也可以办一场免费赠粥活动吧,与民同乐,还能在百姓之中博得个好名声呢。
……
十二月初八,宫中清晨。
时间还早,屋外天气灰蒙蒙的,宫中当值的官吏们却都已起来了,各自洗漱完毕走进膳堂,准备等用过早膳后再开始今日工作。
自从君缘楼开张,官吏们便发现宫中三餐膳食也跟着慢慢变好了,早膳不仅有白粥,菜肉包,饺子馄饨……几种轮换,午膳与晚膳也会有君缘楼中红烧肉,醋鱼,蛋羹等名菜,叫他们不知不觉地就吃了不少,不到两个月时间,硬是都胖了一圈。
是以每日晨起,官吏们不自觉地都多了一个活动——猜猜今日吃什么。
“是馄饨吧,上一顿还是五日前吃的,这撒一把葱花滴两滴香醋,那滋味可别提多鲜美了!”
“肉丝面也不错啊,那咸菜鲜香,肉丝又嫩极了,面还很劲道,好吃!”
“那肉包它不香吗?”
众人讨论着,一脚走进膳堂,便被过分香甜的气味包围了,顿觉今日与平时想比似乎有所不同。
桌上放着的不是他们猜测的那些,而是红红紫紫的粥水。
听庖厨们解释今日是腊月初八,这粥便名“腊八粥”,是陛下为庆祝匈奴求和而特意命他们做的,众官吏们齐齐凝目去看腊八粥。
腊八粥是用糯米、芝麻、红枣、花生等八种食物熬成的,光闻着那香味,就够咽一口唾沫了,何况是用木勺舀起,往大大的木碗里倒上一碗呢?
一口下去,首先是顺着喉肠沁了满肚子的香,而后才有舌尖品尝到的清淡甜味。
糯米什么的已软烂的看不清了,完全混在粥水里,粘稠的很!花生,芝麻,黄豆之类的也已炖的极其软糯了,一口下去都不用再嚼了!一个个红枣干更是早已吸足了粥水,吃起来软糯香甜,火候十足……
哪怕是再挑嘴的人,都要被这丰富又有层次的味道所征服,大赞一声“好”,而后端着大碗,迫不及待又不失优雅地喝完!
……
京都城门,南口。
京都连续下了五日大雪,自前夜起雪势变小,昨日晌午总算是停了。今日出了一点太阳,还是冷的出奇。
许是这个缘故,今日出入京城的人便多了一些。官兵们打开城门,准备翻看着来往百姓的路引。
忽然有一阵勾人的香气传来,于是众人下意识地停下了手头动作,朝香气飘来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