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犹豫,“此事我不敢擅自做主,还需问过义父,你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这人宁愿毁容,也要留下报恩,古人的想法,真不是她一个现代人能理解的。
管亥道:“不必,先随你去见过使君。”
此人脾气好倔的,张默无奈叹了口气,走到石阶把琴抱起放好,缓缓道:“见义父前,有一件事我得先告知你。”
“请说。”
“火烧鮦阳和派人诈平舆、新蔡等城都是我出的主意。”
她笑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你们汝南黄巾之所以这么快被平,都是我在从中作梗,你还想留下么?
“当真?”管亥先前还有些无赖的神色立时一变。
可以说,从彭脱鮦阳失利后,汝南黄巾军就开始一步步走向灭亡。
许褚一脸自豪,“诓你作甚?我家阿默乃兵圣转世,灭你等无知蛾贼,简直易如反掌!还有你们那个叫波才的贼首,亦是……”
“阿褚,别说了。”
张默无奈翻了个白眼,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许褚这才发现管亥脸色有些难看,讪讪闭上嘴。
“他不是瞧不起你等,只是有些心直口快,你……”
正想为许褚解释一二,管亥打断她,“无碍,娘子不必解释,论智谋,我等确实不如娘子,且敌对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不怪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而且,彭脱等作恶多端、滥杀无辜,已非善类。在下其实早就想脱离,只苦于没有机会,他等有此下场,亦是咎由自取。”
张默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管亥不但有情有义,还很明事理。
“既如此,且先随我去见过义父。”
留其他人在院子,张默和许褚领管亥去外院见王允。
管亥的出现让王允极为惊讶,原以为他必然远走高飞了,却没想还留在平舆,甚至自毁容貌只为报恩,对他越发有好感,想着过几日便回雒阳,到那儿更无人识得他,如此人才留下也无妨。
得王允同意,张默暗自高兴,她的习武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回内院的路上,想到管亥如今是个已死之人,得换个名字,便取了孔子《论语》‘仁者安仁,智者利仁’,中的“安仁”二字为他的表字。
“谢小主人赐字。”
张默被这称呼吓了一跳,忙摆手,“安仁不必如此,以后你也同阿褚一样,唤我阿默即可。”
许褚跟在一旁嚷嚷,“我也要表字,给我也取一个。”
张默白了他一眼,“急什么,等弱冠之时,让阿定给你取。”
许褚不乐意了,“兄长才学了几日字,哪里会取名字,阿默聪慧绝顶,又见多识广,就给我取一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巴巴道:“就一个!”
张默:……
难不成还想要几个?
相处这一段时间,她发现这个憨憨竟是个磨人精,感觉自己撬了个幼稚园小朋友回来,整日把她整得像个娘。
许褚字仲康,张默扶额叹息,无奈丢给他此二字。
从此以后,张默和许褚兄弟两早上抽一个时辰跟管亥习武,下午张默给他们讲兵法。
她不但逐字逐句讲解,还会让管亥假设场景,兵力、地形、气候、物资补给等等,让他们互相攻防。
每次说完,都会加一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想做神,就不能拘泥纸上之言,要学会理论联系实际。”
但其实,她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不过……有纸上谈兵总比蒙头抓瞎好。
…………
汝南太守府,赵谦面色沉沉,焦急地走来走去,“消息属实?王允果真欲回京?”
“然,今刚接到旨意。他本为平黄巾贼寇而来,今汝南已太平,该回京复命了。”幕僚道。
“这可如何是好?吾此前剿贼不利、御下不严,汝南多地官员弃城遁逃,他若将此事上报朝廷,吾一个失职之罪是逃不了的,王使君对吾一直颇有成见,如若在陛下面前夸大吾罪责,吾命危矣!”赵谦脸色灰败,似乎已经看到他官职被撸,沦为阶下囚的场景。
幕僚拱手道:“府君莫慌,在下有个主意,可让他自顾不暇,没空再揪您错处。”
赵谦双眼一亮,“快,快说,何主意?”
幕僚眯着双眼,阴笑道:“之前那狱卒言,管亥交了几封张让通贼寇信件,吾若猜得不错,王允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揭发张让。据在下所知,张让深得陛下宠信,如果府君将这消息提前告知,想必王允仅凭书信,是扳不倒他的。咱们卖张让一个人情,有他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还有何可怕?而且,张让睚眦必报,此后定是不会让王允好过,届时他自顾不暇,哪还会有心思告您的状。”
赵谦有些迟疑,“如、如此能行吗?是否太不仁道?”
“如何不行?即使府君不给张让送消息,等他回京告发时,还是把张让得罪了。能将其扳倒还好说,若扳不倒,张让会放过他?”
幕僚停顿一下又道:“而且,依在下之见,王允此番定是讨不到好,张让等十常侍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扎根已深,岂是几封书信能扳倒的?”
赵谦纠结片刻后,终是下定决心,“吾这就手书一封,汝派人快马加鞭,务必赶在王允进京前送到张让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