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殇进了大阵两日未出,秦衍心下焦虑,再有人自请去破阵,他便不肯轻易允之。僵持了两日仍未有结果,那诏兵骂阵之人每日照来,什么难听说什么,竟不重样,气得守关的将士哭笑不得。也有那气不过的想要去擒下他出出恶气,一一被秦衍挡了回去,任他在关下肆意嚣张。
未央醒来后愣了一会神,看着自已身上被清洗换过了衣衫,便知有些事再难瞒过。伸脚穿了床下的鞋子,拖着仍旧酸软的双腿往书房去寻花浔。
刚到廊下,花浔已然听见她出来的声音,打开门迎了她进去。
未央也不废话,一伸手那块血玉琥珀冒着丝丝血雾正躺在在她手心之上。
花浔看了眼后,转身从书架上打开一处暗格,捧出一个锦盒,小心的打开,从中捞出一样东西。
未央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块血玉琥珀和自已手心里的这块一样大小,一样雕工,正在花浔手上泛起丝丝血雾。
“这……”未央话到嘴边说不下去了。
花浔抬头温柔的看了她一眼,“你先坐下,身子还虚别硬撑着!”说着话把她拉到自已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安坐了才又开口,“你想知晓些什么,我可以给你解惑!”
未央摇了摇头,只愣愣的看着那两块琥珀,眼角早已湿润。
花浔有些手足无措,拉过另一张椅子挨着未央坐了,“别急,姑姑的事我多少知晓些。”花浔看她眼泪已经溢出眼框,忙拿自已的衣袖给她拭泪,心中有些微的疼。
未央声音嘶哑着问道,“我母亲是你的姑姑?”
“嗯,我父亲和你母亲本是双胞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这对琥珀便是家传之物。”花浔温声解说,一手一块琥珀,却也只有他自已的那块有反应,未央的那块到得他的手里半丝反应亦无,和普通的琥珀并无分别。
未央偷偷拭了自已的泪,“我两岁母亲便已离世,听说是生我时做下的病根,名医名药也只不过留了她两年而已。”
花浔看了未央一会,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未央极是聪明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既然你是我表哥,我也算是花家的人,这其中的事情表哥可否从头细说与我知晓?”
花浔沉默了半晌,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并未见过你父亲,听我爹说他是个天下闻名的隐世公子,才华横溢,和姑姑一见钟情。二十年前,姑姑于那日你和露儿采摘蛇王蜜的山谷中救了他回来,养在谷中月余。偏巧阮师叔来谷中提亲,要娶姑姑为妃,见他二人光景怀恨在心,当日即怒冲冲离去。我父亲自知阮师叔品性,便让姑姑送了你父亲回楚,以免遭了阮师叔的毒手。”花浔娓娓道来,不时观看着未央的脸色。
“你父亲无武功在身,被我父亲略施了些小技于当日便送去了栖霞关上。父亲归时已是半夜,刚一入谷师叔便来了,天亮后才走。师叔走后,姑姑整日昏睡两日未醒。细诊之下才发觉,姑姑被种了蛊在血脉之中,那蛊似未成熟,十分的慵懒。父亲急了,切了姑姑的手脉放血逐蛊。姑姑的血几乎流尽,那蛊却一直未出,父亲晒血后分辨出那便是绝情之蛊,跗骨之蛆又怎么会轻易便出。”
花浔看着未央伸手去自已的颈后摸了摸蝴蝶印记,稍顿了一顿才又接着说。
“此蛊,便是拿这谷中特有的冰蓝蝴蝶食蛇王蜜而产下的蝴蝶卵喂养蛊虫,直至长大,再将蛊虫值入人体血液,便能绝人七情六欲,这便是你为什么那日未受枯魅影响的原因。身有绝情蛊天下任何邪毒也难奈你何,冰蓝蝴蝶最是绝情,它最后连自已的翅膀都会吃掉。蛇王果亦是天下至毒之物,入了血液便能令人性情大变,易怒疯癫,百日内血暴而亡。”花浔声音渐冷,隐隐有了几分气怒。
未央听他如此说法,忽然想到那日在靖王府喝下的半盏菊花茶来,楚茉明明说给她下了绮楚,可是她却半丝异样也无,遂问道,“枯魅是什么?”
花浔看了她半晌,淡淡的说,“枯魅是天下至情之物,昨日你回来时身上便带着枯魅的香,想来是有人中了此毒。枯魅和别的邪毒不同,中过此毒的人只会对施毒者俯首,一生为念,再不碰别人。”
未央惊讶的抬头又去看他,“你是说,如若此人中毒后只会和施放毒术的人……那为什么他……”
花浔笑了笑,“天下间总是有各种意料之外,你便是其中之一。也幸得是你,如若是别人为中枯魅的人解毒,结果便是双双暴毙。”
未央想要再问什么,还未开口,就听得花浔又说道,“能让你甘愿献身之人,想来定不寻常,可这却是他命中的另一道劫难。”
未央蹙眉。
“身怀绝情蛊若终生维系完璧之身,那蛊并无大碍,半点不影响却还可助你功力提升,若一旦破了身便难逃一死。你亡,那个破你童身之人将同赴黄泉。”花浔站起身来长长的哀叹一声,“当年,父亲以心头血混着蛇王花蜜暂时催眠了姑姑体内的蛊虫,你父亲却在半年后寻来了蝴蝶谷带走了姑姑;父亲百般不允,姑姑和父亲翻了脸,宁死也要跟随你父亲离去。”
未央想着母亲的死,眼泪成串的滑落,“想来那绝情蛊是被控制了,不然也不会有了我。我一直以为母亲是因生我而亡,难过了好多年!如今仍然是为生我而亡,我……”
花浔轻揽了未央的肩膀,将哭了不能自已的她揽在怀中安慰,“别哭,表哥一直在想破解之法,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我并不怕死,我只是好想娘亲,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未央抽噎着。
花浔逗她开心,“嗯,除了这双眼睛象极了花家人,其它没一处像的!”
未央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白丸在手上,起身走到水盆边丢了进去,随后撩水净面,片刻后湿着一张脸转身走向花浔。
花浔一时呆了。
那是怎么的一副花容月貌,惊艳不足以形容。
“其实我和露儿有地方还是比较象的,眼睛和唇,鼻子和表哥倒是象得多些。”未央有几分调皮的看向花浔。
好不容易找回自已的声音,花浔急急的开了密室的门,“你进来瞧瞧!”
未央随着他往密室而去,一进去便呆了。正面墙上挂着一副美人画像,和自已有七八分像,冷眼一看还以为那便是自已。
小跑两步上前,一眼落在左下角的款识上,篆字写着四个小字,‘公子问痕’。
未央刚收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娘亲,娘亲……”
花浔看着画中人和身边立着的人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不由得眼框也湿了。
天亮后两人各自回房睡一两个时辰,花露醒来后做了些吃食,先是去寻了未央又吵了花浔起床,三人同食,十分的亲近。